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受難記

格來說,這是很久前的事了,由法大的那一天,醫生說相聲喚起我的回憶。

高一春假的某天,爹媽出門應酬,丟下我和哥哥兩人百無聊賴地在家。寫完作業(在放長假的頭幾天就把作業寫完是我的習慣,剩下的幾天則幫哥哥寫作業Orz),我和哥哥起了爭執,我極度不滿他又看電視又搶音響遙控,於是不顧淑女形象熊撲過去爭奪。

當時吾兄體重足足是我的兩倍,他輕鬆一招「飛龍在天」,我便彈了回來撞上牆壁,下意識舉起擋格的右手腕一陣劇痛,我大聲哭起來。

哥哥見我手不能動,也慌了,忙去拿冰塊來敷。冰敷的期間我還是哭個不止,哥哥知道闖下大禍,只好打電話給爹媽求援,不過他拜託我:不要說是打架造成的,要說成我自己在浴室跌倒Orz

好吧,在浴室跌倒就在浴室跌倒。好不容易爹媽趕回來,爹決定帶我去他的朋友那。

望了一眼「跌打師傅」的招牌,我實有滿肚子疑慮,但也只能乖乖坐上刑台。師傅只看一眼便說:「啊,這是脫臼。」
媽不放心地問:「會不會是骨折?」
「不會的,骨折應該是這樣子。」師傅指著一張貼在牆上,顯然年代久遠的X光片,「您女兒的骨頭不像骨折。」
不像骨折?難不成師傅您有透視眼?

「好了,那我現在幫妳治療,痛的話要忍耐喔。」師傅說著,在我大驚還來不及阻止之前,拉住我右手,用力扭了三四下!
當下我根本痛得連喊都喊不出來…
「很勇敢啊,」師傅盛讚著(完全不懂我的苦衷啊Q_Q),然後幫我包上味道極刺鼻的藥膏。

回家的路上,爹越想越不對。
「還是去照張X光片好了。」

這是我第一次進入急診室,裡面可以用雞飛狗跳來形容:有被貓抓得滿臉是傷的小女孩;有被仇人砍得鮮血直淌的黑社會老大;有半夜心臟病發作的老先生;還有個胖胖的傷者最令我印象深刻,聽醫生護士說,他很喜歡吃鐵製品,因此常常進出醫院洗胃。
跟其他人比起來,我的手只是小case,醫生護士們跑來奔去就是沒有人來到我身邊。

大概等了一個多小時,我終於被帶去照X光,檢查結果是髐骨處有一道裂縫,骨頭沒有移位,即所謂的閉鎖性骨折。
(其實我有點好奇這骨折是被跌打師傅扭出來的可能性=P)

於是又開始等待某位醫生空出時間來幫我包石膏。等待的過程中,實在很冏,因為那些醫生護士似乎覺得,我在浴室裡跌成這樣是很好笑很不可思議的事~.~

最後,急診室主任親自出馬。
看人包石膏其實蠻好玩的,先在要包的地方墊上布,然後塗上一層混了石膏粉的水,等乾了再上一層,石膏就會越來越厚。
主任邊包著石膏,邊和我聊天。他也不認為我的骨折是在浴室摔出來的,為了不想再戴個「笨」字在頭上,我只好據實以告,是跟哥哥打架打出來的。
主任和一旁的Intern(實習醫生)張大著嘴,很明顯更不相信了~冏。

折騰了兩個多小時才離開醫院,那一晚,我幾乎沒睡,因為不管怎麼擺放右手,都疼得無法入睡。

那麼,我的苦難結束了嗎?
還沒…

骨折後隔天,我就上學去了。高一下剛志願分班不久,同學間都還不太熟,
但是憑藉著那隻石膏手,以及「被貨車般噸位的哥哥撞到」的故事,一瞬間我成了班上的紅人XD,甚至開始預約要在我石膏的哪一處簽名。
(我的寶貝同學們始終不相信骨折是跟哥哥打架的結果,在我多番解釋下,他們決定這樣說服自己~冏)

放學回家,爹媽又載我去醫院。
「呃,要幹嘛?」
「爹覺得西醫的療法不太好,我們改看中醫。」
哇咧,不用吧,只是個骨折,不用把各式醫生都看一遍吧Orz

我們又來到了同一家醫院的中醫傷科部。
不是我誇張,這部門簡直跟刑場沒兩樣。還沒走進門,大老遠就可以聽到各種哀嚎聲,男女老少都有,一聲比一聲悽厲。
雖然走進去一看,會發現那只是病人在接受治療時的直接反應~”~

我盡量裝作面無表情,對視著眼前一群大大小小的醫生。教學醫院本來就有很多Intern,不過這裡的還真是多到恐怖。
主治醫生把西式療法狠狠批評了一番,我是有聽無懂。簡言之,西醫對骨折的治療就是用石膏包住上下兩個關節,然後等骨頭自然長好。中醫只固定單一關節,並配合藥膏幫助傷口復元,他們認為西式的療法容易造成關節僵硬,好得也比較慢。

不過爹媽顯然是認同了他們的說法,我被叫去鋸石膏。
等半天,還沒開始鋸,原來大小醫生為了該用電鋸還是傳統鋸吵了起來Orz
「主任,不然我們來打賭,你用傳統鋸,我用電鋸,看誰比較快,輸的人請吃飯。」小醫生撂下狠話。
(哇咧你個香蕉拔辣,你們要鋸的是我手上的石膏,可不是木頭耶!!!)

主治醫生果然還是具有權威,小醫生倖倖然拿起電鋸。
「如果會痛還是會熱,要說喔。」他提醒著。
剛裂開不久的骨頭承受著震動的電鋸,怎麼可能不痛?所以這一節我就咬牙忍了,不過那個熱度實在太燙。
「很熱,」我平靜地說。
「不會啊,」小醫生左看看又看看,「一點也不熱。」
(喵滴,又不是你的手,你當然沒感覺!)我真的差點就罵出來了\ /

包石膏很慢,鋸石膏倒是很快。(想簽名的同學們,抱歉了^^”)
小醫生接著用膏藥敷在我手腕上,再拿兩塊竹片固定住關節,包紮起來。

之後,一週要回診三次,把竹片拿下來換藥。
嚴格來說,只固定一個關節雖然比較不痠麻,但痛感也多了許多。

受傷後三星期,治療的方式有些改變。第一次見識時我可說嚇呆了。
怎麼描述呢?嗯,就是,我躺在床上,由一個Intern脫下鞋子…然後…用他的腳丫子抵住我右邊腋下,雙手抓住我右手用力拉。
現在回想,還是全身起雞皮疙瘩。幸好,我沒遇過散發著腳臭的Intern…

一個月後的花樣就更多了。
我回診時多半由那位曾向主治醫生邀賭的小醫生負責看診(我私下常叫他貴賓狗~”~)。這位醫生深受病人喜愛,但有很多因素讓我不太想親近他。
首先,我覺得他對病人的疼痛好像全無感覺。其次,他非常喜歡在看診時嘻笑。中醫部空間很大,而他到處移動時,常常是屁股黏在皮椅上,用雙腳滑來滑去…
他最喜歡的治療方法之一是把我的手腕反折,直到發出輕脆的「啪」一聲。那時的我莫名其妙有種執著,絕不在他面前呼痛,因此很多病人對我很佩服。事實上,就算呼痛,醫生也不會放輕力道讓你比較不痛。

大概一個半月我就盡量避免回診了。可能因為這樣,右手留下一些小小後遺症,不能提太重的東西,以及太潮濕的天氣會作痛等等。

Bear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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